中国跆拳道网络联盟

 找回密码
 成为会员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扫一扫,访问微社区

搜索
楼主: 妩媚小猫

紫灯区——一部真正身体力行的小说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4-1-15 19: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我正在家里陪儿子玩,娜娜突然打来电话,想约我出去谈谈。说真的,我不想再见她。和女人交往太累。

  我冷漠地说:“你要是还想争取那个角色,可以直接找维凯。他是导演。”

  “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角色。”


  “那就更不必面谈了。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我不演那个角色,维凯也不见得会叫你演。”

  “紫蝶,相信我,这次不是为了角色!”她求告地说。

  “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清楚呢?”

  “我想和你面谈。”她坚持说。

  “我没时间,要在家陪儿子。”

  “我去你家。”

  我正要拒绝,她却把电话挂断了。我怎么也想不出,她有什么重要的话非要和我面谈不可。

  没过多久,娜娜就到了,还给辰辰带来一件卡通玩具。

  我说:“来就来了,还破费干什么?”

  她表现得异常友好,甜甜地笑着说:“给孩子买个玩具算什么?让他喜欢我不好吗?”

  我给她倒了杯水。她抓起来就猛喝了几口,像是渴极了。她一贯喜欢化浓妆,说那样可以更上镜。我看到,纸杯子上留下了血红的口红印。我为她感到一阵酸楚。

  “到底有什么重要事?”

  “我是特意来提醒你要防着维凯的!”

  我哭笑不得。

  “明说了吧,维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当心他把你吃掉!”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对于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提防被色狼吃掉更重要?”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说:“维凯是不是色狼,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退一万步说,即便我被他吃了,也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是个孩子吗?”

  她苦笑了一下,沉重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任何劝告。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让维凯得逞!他也活得太得意了!”

  “到目前为止,维凯对我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你接了角色,就掉进了陷阱!”

  “我可以随时拒绝那个角色!”

  “不可能,你已经爱上了他对角色的设计!”

  我仔细思考着她的话。起码有一点她说得完全正确,我已经爱上了维凯的设计——那个角色几乎就是为我量身度做的。身处形同虚设的婚姻之中的女人,又有谁不喜欢《包法利夫人》?不爱那个浪漫多情的罗道夫?

  过了一会儿,我稍微冷静下来,又觉得把维凯想得太阴险了,同时也把自己想得太尊贵了。我是谁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婚姻中的女人,最多还有一点残存的风韵而已。起码在本城,维凯可以得到很多漂亮女人。为了和一个女人睡觉,他没必要演一场这么隆重的戏。

  “我不了解维凯,但还没忘记自己是谁。”我叹了一口气。

  “等你被他完全摧毁,伤口就永远不能愈合了!”她绝望地说。

  “好了,我记住了。”

  “千万别自动送上门!”她还是不放心地说。

  “即便那样也是天意!”

  见我这样,娜娜又说:“反正我提醒过你了,听不听是你的事。当时,维凯要我演个只有一句台词的小角色,直接提出上床。我挣扎了很久,还是顺从了。那是一部有影响力的电影呀,我以为即便只有一句台词,只要演了,就有被人认识的可能。但到头来红的是男女主角,我演的那个小角色就像雨点掉进水里,很快就被淹没了……这次,我以为凭着床上交情,他会把包法利夫人给我演,可是……这就是被征服的下场!”

  她眼睛里滴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我呆呆地看着,悲哀得不知说什么好。我抓给她一片纸巾。她很干脆地揩干眼泪,站起身说:“不管怎么样,我和他睡过觉后,起码争取到了一个电影里的角色。为了一个艺术节的舞台角色,被他吃掉实在不值!”

  她说完,拖着满脸混乱的浓妆和泪痕,走了。

  娜娜的话给了我很大刺激,但当她的气息在房间里渐渐淡去以后,我还是决定不听她的。现在的男女发生了性关系,责任在谁已经不可能分清楚,也没必要去追究。在这个世界上,性关系已经泛滥成灾,没有人会大惊小怪,倒是爱情才是罕见的奇迹。

  我专门把百合叫到家里,问她该不该听信娜娜的话。

  百合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接,为什么不接?演戏多刺激!即便你不演,该来的也总会来,逃不了,躲不过。”

  “可是,娜娜说维凯不是个好人。”

  “别上当!那女人就是想把维凯贬成一堆狗屎,等你一放弃,她就得逞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体验!做人就要体验。我看得出,你起码不讨厌维凯,即使发生了关系又怎么样呢?他从你身上得到多少,你同时也从他身上得到多少!是不是呀?”

  “也许你说得对,一个女人必须要走到那种境界,但这需要流泪流血的啊。”我迟疑着说。

  “流够泪和血,你就会真正独立!就能随意享受男人!”

  “我,暂时做不到。”

  “慢慢来。你不是已经从小宝身上体验到性快乐了吗?如果我不刺激你,你可能一辈子都过得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百合甩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我和维凯不期而遇,同时接受参加了本城一位著名编剧的作品研讨会。

  研讨会在一个豪华酒店的会议厅里举行。维凯就坐在我后面不远处。这过程中我一直感到芒刺在背。研讨会进行到热烈而混乱的阶段时,他打响了我的手机,若无其事地约我散会后坐他的车回去。

  之后,我的精力开始无法集中。会议厅幽黄的灯光似乎能引发情欲,混乱的讨论对情欲的膨胀则起到了怂恿作用。目前,对于维凯来说,我是个没到手的女人,所以特别吊胃口。维凯一定不止一次地想起我,很具体,关联着气味和肉体。我也那么想过他,不止一次。

  我又一次落入了女人们幻想爱情的俗套,孤注一掷地编织着将要和维凯发生的浪漫。

  维凯是单身,我和舒鸣的婚姻已名存实亡,谁说他不能作为我人生后半程的陪伴呢?退一步说,我起码可以在肉体关系上用他代替小宝。他起码是喜欢我的,执意要我同台演戏就是证据之一。

  散会的时候刚好是中午,酒店之外阳光炫目,我的思维几乎被蒸发。一个年过三十、经常在夜间活动的女人,面孔经不起阳光的直射。我试过在阳光下审视自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角显露出青蓝色的血管,再配上刻意涂厚的口红,形同鬼魅,似乎随时可以幻化成一缕青烟。我走进洗手间,在脸上补了一层粉,把嘴唇也涂得更鲜艳些。我拿出墨镜戴上,局促地站在酒店门口,等着维凯的车子滑过来。

  维凯把我带进一个地处偏僻却极其豪华的酒店“钟点房”。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19: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公共汽车、公共厕所、插线板。。。。。。。。。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19: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进房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厚重的窗帘拉上,把海和阳光挡在外面。室内的光线暗了许多,变得朦胧而富于诱惑。我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手,目光焦躁地落在铺着暗黄色床罩的双人床上——床铺得很整齐,是否洁净就无从考证了。可以从我和维凯推测其他,躺上床的男女,多半恐怕为的是满足纯粹的肉欲。他没把我带到家里。同样是做爱,家和“钟点房”的意义却有天壤之别。


  既然做不到决绝地拂袖而去,就只能等待他的摆布。已经进来了,就决没有再出去的道理,尽管有一百个不情愿。

  因为第一次和他置身于一个封闭的空间,我觉得他离我特别近。他的五官,除了挺直的鼻子,都可以挑出些毛病,但配在一起却很协调。一种深刻的男性魅力,洒脱中搀杂着些玩世不恭。他绝对没有小宝标致,但对我来说,他比小宝具有真正意义上的价值。小宝啊,毕竟是水中之月。

  “不太情愿是吗?还是进来了。”他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

  “那是你的魅力。”我软弱地说。

  他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烟雾把他的眼睛熏得眯了起来。他饶有兴趣地研究我很久,才说:“我从不强迫任何女人。但你使我有追究欲,太奇怪了。”

  小宝的面容又一次在我脑子里一掠而过。我直了直脊背,充满警告意味地说:“那是我的隐私。”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误会了,我的兴趣不在于去充当侦探。你眼睛里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和忧郁,又有恨不得将人一口吞吃的野蛮欲望。你到底应该是女神还是女妖?”

  他的话刚落音,我就感到四束目光轰然撞击出了熊熊火焰。他的脸微微扭曲起来,眼睛里射出一种可怕的凶光。那种光在发情的动物眼睛里很容易找到。

  我轻易就被熔化了。

  随着两具肉体的扭动,不堪重负的床乱成了一团。我惊讶于他非凡的耐心和老到的工夫。他不着急,舒缓而优美地进行着心惊肉跳的前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接触,都熟练精巧得似乎演练过千遍万遍,炉火纯青得令人反感的同时,又令人无法不迷醉。

  与刚刚长成的小宝相比,他显出了中年男人对女人的充分了解。他知道怎么使一个长期缺乏男人滋润的女人尽快到达疯狂境地。小宝用猛烈的力量征服女人,而他,似乎不用拿出真正的招式就能让女人俯首贴耳。

  确实,他没费多少力气,两人就达到了淋漓尽致的高峰。对我来说,这是一次温暖甜蜜的交融。我和他不仅是平等的人,而且年龄接近。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他、向往他。

  我把脸埋在他汗湿的胸前,感受着他切切实实的双臂的拥抱。在他的怀抱里,我希望一辈子能在这样的时刻里过去。那么,我就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了。我幻想着能跟着他一段时间,过烟火味十足的生活,吃饭、洗澡、喝酒、谈笑。闭上眼睛睡去时,他被关在瞳孔里,天亮醒来,他又是映入瞳孔的第一人……

  “想什么呢?”他把我轻轻推开,笑问。

  “想和你过上一段日子。”

  “拜托,能不能说几句新鲜的?”他的笑意加深了。

  “很多女人对你说过这种话了?”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生硬地说。

  他狡黠地笑着,没有答话。起身靠在床头,点上了一支烟,抽了几口之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神情恍惚起来,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个陌生人。终于,他的目光离开了我,游向了天花板。

  望着他刮得铁青的下巴,我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在缩紧,终于忍无可忍地说:“比较出我和其他女人的不同了吗?”

  他似乎在费力地辨认着。过了一会儿,他非常兴奋地说:“女人光着身子的确容易看透,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你在说什么?”

  “我敢断定,会有各种不同类型的男人被你吸引。每个男人都希望征服女神的心,希望掳获女妖的身体。而你恰恰是个女神和女妖的混合体!”

  “你伤了我!”

  “不对。太多女人连这些还没来得及体验,就被我打发了。”

  “维凯,你想表达什么?”

  “对我来说,你不一般。”

  “那又能怎么样?”我的心亮了一下。

  他握住我的手,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迅速地接听,表情渐渐随谈话的进行变得冷漠。他对着手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马上来”。

  接着,他开始穿衣服,潦草地对我说一个朋友有要事找他。

  他没有说下次的意思,我也没有开口。现今,说下次的人就是老土。这点悟性我还是有的。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他给过我一两个电话,淡漠,平静,谈的都是剧本,似乎已经把“钟点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心中的疑虑日益加重,但根本没有勇气向他索求答案。

  除夕之夜,家里只有我和儿子辰辰。我非常用心地做了几个儿子爱吃的菜,并烘烤了一大碟动物形状的糕点。辰辰则兴奋地忙着把蜡烛点着,粘在餐桌的四周。

  他边忙活边说:“我们的年夜饭好丰盛哦!妈妈的手艺不错嘛。”

  “辰辰,肚子饿就先吃吧,蜡烛我替你点。”

  辰辰洗了手,不客气地拿起一只炸鸡块啃了起来,又拿了一只小狗形状的糕点,放在自己的碟子里,自言自语地说:“我喜欢小狗,我要吃小狗。”

  我看呆了。最近,我常常会呆望着他出神。他是个可爱的孩子,聪明、愉快、善解人意,作为父母,粗暴地毁掉他的幸福,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看着儿子,想起舒鸣,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发现,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了,一双筷子抖得什么也夹不住。

  “妈妈,你的筷子太滑了吧?”

  我的眼睛立即热了,一把搂住他说:“辰辰,如果妈妈和爸爸分开了,你跟着谁?”

  他似乎不认识我了,惊恐地看着,含着满嘴食物,忘记了咀嚼。之后,他使劲挣开我的怀抱,离开餐桌,奔进了他的房间。

  我顿时意识到犯了大错,一直以来,我没敢对他流露过什么。看来,他真的已经懂事了。我怯懦地走到他的房间门口,发现他直直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小小的身子在不易察觉地抖动。

  我赶忙走近他,轻声安慰说:“辰辰,妈妈是开玩笑的。男子汉,不要这样,好吗?”

  他还是僵硬地站着,不言语。

  “辰辰,妈妈收回刚才的话,你能原谅妈妈吗?”

  他这才猛地转过身来,扑到我怀里大哭了起来。

  儿子啊,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他什么都懂了。他有了预感。

  我的眼泪忽地涌了出来,如开闸之水。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19: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元宵节过后,辰辰开学了。

  这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我的心也是湿漉漉的。阳光已离我而去。打开音响,一曲日语歌曲《空港》使我陡地想起了小宝,想起了“美人迟暮”。昨日的事,好像很遥远了。强烈的虚无感铺天盖地地包围了我。


  很长时间没有小宝的音信了。因为维凯,我越来越排斥他,渐渐地就听不到他的电话了。看来百合说得对,小宝那种职业的男人不会用心记忆不出钱的女人。

  我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底部的一个抽屉,拿出小宝送的一打包装得像糖果一样花花绿绿的保险套。小宝曾叮嘱我,不论和谁做爱,都要叫他带套,现在洁净的人没几个。但是,从和维凯进入钟点房直到出来,我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撕开一只保险套的红色塑料包装纸。认识小宝已将近一年,保险套已经发黄发硬,变了质,但我一直把它们当作纪念品。它们是一种象征,属于我和小宝。

  我揉捏着那只失效的保险套,又一次想起小宝给我的那份肉体颤栗,又一次被感动得浑身发抖。但是,我也再明白不过,我和小宝的关系没有任何真实感,不过是天亮前的晓梦而已。

  维凯的戏很快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排演阶段,我忙碌得根本没时间多愁善感。开始我在那个圈子里还比较拘谨,但很快就喜欢上了和维凯共同演绎一段真假莫辨的爱情。排演进行得很顺利,很多人说维凯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为这种说法暗自陶醉。维凯却不然,他开始有意疏远我。我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但不愿相信他只需要我一次。

  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大家排演完毕去吃夜宵。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每个人都喝多了酒。散场的时候,维凯说:“走,我送你!”

  “钟点房”之后,他没有再单独约过我,甚至很少和我谈及戏外的话题。在我面前,他扮得深不可测。即便天天在一起,我仍看不清他。

  我隐隐约约地恨着他,但又常常希望有朝一日,这个男人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言语的或者行动的。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来由地,我寄予了希望。也许他有超过常人的稳重深沉?要等时机成熟再表白?

  酒精成了催化剂,也许他和我一样,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酒精的支配。坐在维凯的车子里,我醉眼迷离地痴望着。就那么长时间望着的时候,希望的热流又一次涌出,火山岩浆一般在血管里奔突冲撞。

  车子开到了海滨大道,维凯的家就在不远处。我以为他终于要带我去他那儿,可车子却驶到了海边。

  看着车窗外咆哮的风雨和海浪,我疑惑地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牵了牵嘴角,笑笑说:“怕了?看来你确实还不够了解我。”

  “不!我了解,你很浪漫。”

  “我要拉着你一起跳海,敢吗?”

  “你醉得失去理智了吗?”我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海。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种笑声很像舞台上夸张的表演。也许他长期做戏,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真了。

  “你希望我现在是清醒还是疯狂?”他颤颤地抓住我的手说。

  我垂下头。尽管喝多了酒,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话没有一句听起来是舒服的。

  “过后座来!”他命令。

  他下了车,扑进风雨中,绕过车头,打开了车门。

  风雨一下子灌了进来,我打了一个猛烈的寒噤,接着浑身开始瑟瑟发抖。他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前门抱出去,抛在后座上。那种野蛮和粗暴使我想起了娜娜的话。他确实像手拿皮鞭的主人,我就是任他随意驱使的小兽。那一刻,我浑身立刻竖起了叛逆的刺。

  当他把后门关紧时,两个人已经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

  “你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贵夫人,是吗?”他轻狂地笑着说。

  我像当头挨了一棒。

  他并没有适可而止,有些鄙夷地盯着我说:“我说错了吗?其实,越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女人,骨子里越是下贱,越是渴望被虐待!”

  他的话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伤了我。

  “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不值钱吗?你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为什么!”

  维凯不愧是个出色的演员,立即变了笑脸,轻吻着我的耳朵,爱怜地说:“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我分辨不出你是真是假。你不会把我当成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吧?”我满怀狐疑地说。

  他轻描淡写地说:“别败了兴致。来,开始吧!”

  他彻底伤害了我。我不仅失去了兴致,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抗拒心理。

  我又想起了“钟点房”里的情景。把他那天说过的话与现在的作个比较,我轻易地得出了结论:他已经看低了我!我终于明白了,也许娜娜说得对——他是个色狼,只想吃掉我,根本没打算对我付出真情。

  我挣扎着、抗拒着,试图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去。他却紧紧地抓住我,死不肯放开。

  我的挣扎和撕扯,效果却适得其反,更加刺激了他的征服欲。终于,事情勉强而乏味地完成了。

  我胸口憋闷,疯狂地将车门打开了。风雨打了进来,还有猛烈的海浪声、腥咸的海水味。衣服湿透了,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冷,皮肤已变得像老树皮一样没有了知觉……一种夹带着犯罪感的悔恨,瞬间让我落进了万丈深渊。

  他开车送我回家。

  我悲伤欲绝地问他:“到底哪个你才是真的?”

  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说:“别追问我什么,没有答案。我和你之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20: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家中,我除掉衣服,站在热气四溢的浴室里。镜子内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她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睛里盛着的依然是无法褪去的惊恐和悔恨。我用手擦去镜子上的雾气,女人体立即清晰起来。那就是我吗?就是再度得到了维凯的一副肉体吗?望着那副躯体,我忽然觉得它是那么的胆大妄为。如果说沾染上小宝可以被原谅,初次沾染维凯也可以被原谅,那么,再度屈服于维凯则是一种绝对的堕落。


  洗完澡,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心痛成了一片。我抓起床头的电话,拨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想质问维凯为什么要强迫我做出那种事,同时向他求证,是不是在玩弄我。我是在乎他的!得不到实实在在的交代,就不能踏实下来,哪怕他能给我的全是绝望。

  维凯听出我的声音后,冷淡地说:“有什么事吗?我想休息了。”

  我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对待我!我绝望地说:“那好,你休息吧。”

  他把听筒撂了下去,连一声再见也没说。

  我放下听筒,虚脱般地躺在床上。也许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是我用自己的美好想象把他打扮成了一个富有魅力的男人。

  我开始对那个戏产生了抵触,不想再排练下去。

  但维凯极力开导我,让我不要把演戏和现实混为一谈。他没忘记提醒我——“你已经接了人家的酬金!”

  或许是对维凯还没有彻底绝望,尽管他像一只虫子,用极快的速度蛀空了我,我最后还是妥协了。

  舞台剧排演完毕,维凯让我好好休息几天,以便在艺术节上发挥得更好。我把那几天的时间都花在了逛街购物上。我在街上狂热地走动,出入商店。这样,才能填堵我精神上的巨大空洞,使情绪稍稍稳定。

  春天的南国,花儿处处开放,和风温暖地拥抱着世界,而我的心变成了灰。这个午后,我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经过一家情调咖啡吧时,忽然感到异常焦渴,就进去要了杯加冰的可乐。我喜欢那种黑褐色的理性的饮料,噙着吸管贪婪地吸了几口。

  音响里细细地播放着邓丽君演唱的一首《鹧鸪天》。旋律缠绵、哀伤、悠远,听起来太伤神,但我非常喜欢。我已经到了怀旧的年龄。

  那歌声中的委婉诉说,缥缈地回荡在咖啡吧里: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樽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听完,我陷入不可自拔的萎靡。在萎靡的状态里我痛楚地感到:人生的苦楚多于快乐!这大概是遗传吧,我的母亲总是说,她一生都没有一会儿是高兴的。想到这儿,我心酸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刚刚走出玻璃门,我的手就下意识地伸进皮包。天哪,那是谁?我拿出墨镜把眼睛遮上,想要逃避从天而降的伤害。

  这个世界太小,我没有任何预感地就遇到了尴尬和羞辱。在被墨镜滤暗的视野里,我感受着那对熟悉的男女给予我的刺痛——是维凯和打扮妖艳的娜娜!他们正朝我走来,显然没有发现我。维凯揽着娜娜的腰,边走边亲热地打情骂俏。那就是维凯,那样一个男人,行为可以与身份修养迥然不同。那就是他令女人迷乱的、魔一样的魅力。出众的才华,浪子的脾性。

  我开始刻骨地恨起维凯来,此时此刻,离他和我在车中做爱还不到半个月。我想快些走得远远的,把伤害带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消化。但是,在这一刻,脚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维凯看到我时,手还来不及从娜娜的腰间滑下来,甚至还来不及把表情调整得端庄一些。但他反应很快,处理得也很圆滑,叫娜娜先进咖啡吧去。

  娜娜怀着敌意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悻悻地进去了。

  维凯看着我,眼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把车钥匙从裤袋里掏出来,对我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我伤心地盯着他,没有说话。我绝不会上他的车,感受娜娜留下的余温。

  “不要把事情弄得太严重嘛!”他有些不耐烦。

  我的嘴唇细碎地抖动着,叮嘱自己不要开口说一句话。在这个难挨的时间里,我心中有一种东西在演变,把所有的自卑和自尊都撑了起来。

  我不顾他的阻拦,叫了一辆出租车,匆匆地跳了上去。我必须在全盘崩溃之前离开。

  回到家里,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打开音响,放进一张邓丽君的CD,里面就有那首《鹧鸪天》。我躺在阳台上的一张红木摇椅里,让音乐伴着痛苦浸泡自己。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阳台上常年开放的杜鹃也在坠落,随风翻卷着落在我身上。粉红色的花瓣在泪光中渐渐变得模糊一片,在音乐的掩护下,我竟哭出了声。那是多年来没有过的经验,陌生中包含着极度的惊恐。在人们的习惯里,感情成熟之后的肉体关系才比较稳固。而我和维凯,先就把最神圣的东西毫无价值地破坏了。

  他确实是在玩弄我,从头到尾没对我付出一丝真情。希望与绝望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纸。维凯连那层纸也无情地捅破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20: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夜里,娜娜来了电话。

  她得意地笑着说:“维凯下一部电影要让我演女主角了!”

  这个浅薄而没有原则的女人!女人浅薄没关系,但一没有原则就显得可恶。娜娜的可恶就在于,可以今天对一个男人恨之入骨,明天又毫无廉耻地对之献媚。


  我厌恶地说:“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提醒你,你输给维凯了!明知是火坑还要跳!”

  “他跟我没关系!”

  “有关系!你可以骗我,但骗不了自己。”

  “既然维凯是洪水猛兽,你为什么还去投怀送抱?”

  她放浪地笑起来,说:“因为我要角色,我是演员!我不在乎,输得起!你输得起吗?”

  我几乎窒息了,呆呆地拿着听筒,不知该说什么。

  “喂,别自以为高贵了。想知道维凯怎么看你的吗?他说你这种深不见底的寂寞女人,泡到手还不算本事,关键还得摧毁自信!”

  我终于吼叫起来:“你这个妓女!”

  但她早已以胜利者的姿态挂断了电话,没有听到我的恶骂。

  我扔下电话,扑在床上几乎虚脱。

  没想到维凯竟是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尽管我已经亲眼看见他的背弃。我不愿相信娜娜的话,不愿相信维凯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魔。我对他付出了那么多真情,我不甘心。我狂乱地撕扯着头发,狠命咬着嘴唇。一丝腥咸味冒出来,是血。

  在巨大的痛苦里,我想激烈地残害自己。但是,就在那时,辰辰却在我脑子里适时地出现了,纯真地叫着“妈妈”。我不能死,辰辰只有我一个妈妈,而维凯可以有很多个女人。死了我一个,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

  我抓起电话,飞快地拨下维凯的手机号码。这是我第二次拨响他的手机。

  他一接听,我就大声吼道:“我不演了!”

  他一点也不吃惊,沉默了一会儿,不容置疑地说:“你一定得演!你签了合同,接了别人给的酬金!”

  “那点钱,我可以加倍偿还!”

  他又沉默下来,听筒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他说:“我去接你出来谈谈。”

  “我不会去的,没什么好说了!”

  他强硬地说:“待会儿见!”

  电话被挂断了,我仍然握着听筒,听着急促的嘟嘟声。我恨着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先挂上电话的决绝?为什么总要听他留下的嘟嘟声?我放下听筒,疲惫地躺在床上。他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把握?为什么可以断定我会出去?

  这次,我一定死也不出去,死也不和他面对。

  很快,楼下响起了急促的汽车喇叭声,维凯来了。我赶紧把窗帘关上,甚至把卧室的房门也关紧了。我不能受他的引诱,不能让那样一个无耻的男人牵着鼻子走。

  他却在楼下大声叫我的名字:“紫蝶——紫蝶——”

  他毫无顾忌地叫着,不停地叫着。看起来,假如我不下去,他会叫上一夜!我害怕起来。他这么喊,对我来说非同小可。我是一个有夫之妇,三更半夜喊我的人又不是我丈夫。如果被小区里的婆婆妈妈们听见,明天一早,我就会成为本小区茶余饭后的新闻人物。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用特别的办法征服了我。我飞快地换了衣服,坐进了他的车子,被带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我们到了上次停车做爱的海边。我想,他是打算感动我,而后再答应他不要罢演那个角色吗?

  今夜,没有了狂风暴雨,海水温柔平和,一轮明月升起在海上。在这样的地方,人心很容易地就软糯起来。

  我被他拉着,爬上一座礁石。看见海,我的愤恨渐渐消散了。我的心在软化。已经用不着太多言语,一种本不该有的柔情就像潮水,将我淹没。上次在车子里和他发生的一切,只给我留下了残酷的烙印,疼痛无尽。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说。缘分终了的时候,都是这么无奈而难挨的吧。也许,我已不需要追究与维凯发生的一切值与不值。

  所有的,都结束了。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我很快站起来说:“我决定还是把戏演了。”

  月光下,他满含深意地望着我说:“相信我,让你演那个角色是因为你适合。你要分清什么是角色,什么是现实。”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有些事情太当真,只能伤害自己。”

  “好了,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维凯又一次将我驯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反抗每次都会消解为无,只留下伤痛,隐隐的,挥之不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20: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月中旬,本城一年一度的春季艺术节隆重开幕了。

  那场戏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进行的,舞台就设在城市的中心广场上。

  我穿上拖地长裙,盘好的头发上缀满鲜花,脸上的妆厚得使毛孔无法呼吸。在那种浓妆之下,没有人可以认出我。在那样的状态里,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淋漓发挥。


  大幕一拉开,我就缓缓移步。一走上舞台,我就成了包法利夫人。我要去向我的情人罗道夫借钱。

  庞大的布景就在我身后:路旁有灌木丛、乔木,远处有长着灯心草的山坡,还有隐隐约约的城堡。我在台上慢慢地走着,偷情的感觉渐渐在心里泛起,我陶醉在那种柔情蜜意之中。

  我握住罗道夫的门把手的时候,觉得全身的力气突然跑光了。我怕他不在,又几乎希望他不在。我要向他借钱,他是我惟一的指望,是我得救的最后机会。我凝神片刻,想到迫在眉睫的需要,便鼓起勇气,推门进入。

  穿着戏装的维凯坐在炉火前,双脚搁在炉架上,正怡然自得地叼着烟斗吸烟。

  看见维凯——我的罗道夫,我根本忘记了自己,瞬间就全身心投入了角色。

  “啊!是你呀!”他大声说。猛地站起来。

  “是的,是我!……罗道夫,我来,是想向你讨个主意。”

  “你可一点没变,还是那样迷人!”

  “唉!我的朋友,既然你已经对我不屑一顾,还说什么迷人呢?”我伤心地说。

  “我是不得不和你断绝关系,因为那关系着第三者的名誉甚至生命!恕我不能说出来。”他说。

  他的话,尤其他的声音、姿态和动作,都使我深深着迷。我几乎相信了他编造的理由。

  “说不说我也不在乎了!反正痛苦已经受了。”我凄伤地望着他。

  “生活就是这样!”他以达观的口吻答道。

  “至少,我们分手之后,你的日子还好吧?”

  “嗯!不好……不赖。”

  “我们不分手,也许会好点。”

  “对……也许好一点。”他支吾着说。

  “唉!罗道夫!你要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

  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按剧本要求,我这种时候是不应该流泪的。

  我抓起他的手。两人手拉着手,待了好一阵。他已经动情了,又竭力抑制着不肯流露出来。我再也无法控制,倒在了他的怀里。

  “没有你,让我怎么活呀?失去幸福的日子,真是没法过!当时我绝望了,以为活不成了!这些事,以后我会告诉你,你听了以后会明白的。可你呢?却逃得远远的……”我哽咽着说。

  他没有言语。

  “你爱上了别的女人,还是承认吧!唉,我倒是理解那些女人!我原谅她们!是你引诱了她们,就像引诱我一样。不过,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是吧?我们会好好相爱的……你说话呀!”

  他把我拉在他的膝上坐下,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低着头,轻轻地抽泣。

  他终于激动起来,撮起嘴唇,轻轻地吻着我的脸。“你哭了?为什么?”

  我放声抽泣起来。

  “啊!原谅我吧!你是惟一让我喜欢的女人。我真是个傻瓜、混蛋!我爱你,永远爱你!你怎么啦?告诉我呀!”他猛地一下跪在地上。

  “哎!我倾家荡产了,罗道夫!你要借我三千法郎!”我满怀希望。

  他慢慢地站起来,神色开始显得严肃。

  “我丈夫把全部财产交给一位公证人管理,那家伙卷款逃走了。我们一直借钱过日子。今天要拿不出三千法郎,人家就要扣押我们的家产。指望你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帮我一把!”

  “可是我没有,亲爱的夫人。”他冷漠而镇静地说。

  他要说这种话,我预感到了。因为金钱上的要求,是最凛冽的寒风,会把爱情连根拔除。我怔怔地望了他十几秒。

  “你没有!你没有!你没有……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厚着脸皮来求你。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和别的男人一样坏!”我失去了理智。

  “我自己也手头拮据。”

  “嗬!那我同情你!是的,深切地同情你……”

  我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种种武器,落在一枝嵌着金丝银丝、闪闪发光的马枪上。

  我激动地指着墙上的布勒式挂钟说:“要是真的这么穷,就不会在枪托上镶金镶银了!你要什么有什么!连卧室里都摆着酒柜!你活得舒舒服服、逍遥自在。你有城堡、农庄、树林。你今天去山野行猎,明天去巴黎旅游……”

  他低着头,不说话。

  我继续说:“可我呢?就为了你看我一眼,朝我一笑,就为了听你说一声谢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出卖。可以用双手去做工,可以沿街乞讨!你很清楚,要不是你,我的生活本来会很幸福!又有谁逼迫你来和我好?过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就是刚才,你还这样说……你刚才吻了我的手,现在还是热乎乎的。喏,就是在这里,在地毯上,你跪在我脚下,发誓永远爱我。两年之中,你让我做着一个最美丽、最温馨的梦……你还记得吧?我们出走的计划?哦,还有信,你那封信,把我的心都撕碎了!可现在,我又来见你,来见一个富有、幸福、自由自在的人,求你给予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帮助,同时带来我满腔的爱情,却被你一口拒绝,因为这要让你破费三千法郎!”

  “我没有!”他的声音颤抖着回答,眼泪充满了眼眶。

  我本该摇摇欲坠地冲出门去,却被他失误的表演弄懵了,只能呆呆地望着他——他说最后一句台词时本应是冷冰冰的,却颤抖得流下了眼泪。

  他怎么会演错呢!

  他的泪像一剂迷药,使我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就泪如泉涌。我望着他,感觉着从他的泪眼发出的、迷漫了整个舞台的暖流。那暖流终于窒息了我,一下子倒在了舞台上。依稀听到了人山人海的观众里爆发出剧烈长久的掌声。掌声使我一下子清醒起来,意识到自己也演错了,维凯的本子里并没有晕倒的情节设计。

  大幕拉上之后,几个人把我扶起来,搀到后台。我头晕目眩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紧闭着眼睛。维凯赶忙打开一瓶矿泉水,送到我嘴边。我喝了几口之后,感觉好了一些。

  人群散去后,维凯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我垂下眼睛,哽咽着说:“你怎么失误了?怎么哭了?”

  他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艰难地说:“别问了,已经演完了。”

  “告诉我!”

  “也许真情只在戏里。尽管演绎的是别人的爱情,使我动心的却是你!”

  我的泪突然就像决堤的江河奔涌不止。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淡漠地说:“千万不要被我感动。戏已经结束,什么都没有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20: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等我擦干眼泪,“大胡子”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久久说不出话。他并不了解我和维凯之间的恩怨,当然也不了解我难言的伤痛,顾自狂乱地说:“紫蝶,你天生就是块演戏的料!上帝眼睛瞎了?到现在才让维凯发现你!看吧,这次你会轰动本城的,会出大名的!”

  “大胡子”又激动地转过脸去,对维凯说:“我看下个片子就叫紫蝶演主角!娜娜是  
个俗胚,观众不会接受的!相信我,维凯!”

  维凯沉思了一会儿说:“大胡子,先别忙,容我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我不容置疑地说:“不必考虑,我这一生只会演这一场戏!”

  “大胡子”急了:“没那个道理。相信你能演好任何角色!维凯让我担任那部新片的副导演,我有话语权!”

  我再次说:“我不会再演了!”

  第二天,本城的各大媒体开始出现关于春季艺术节的热烈报道。我和维凯演出的《包法利夫人》片段竟真的成了媒体的焦点。其中一家大报的一个记者竟看出了我晕倒在台上是情感过于投入所致,并对之大加褒扬。

  紧接着,不少热心人打来电话问候我的身体是否恢复,为什么会那么投入地演戏,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在哪里工作……甚至还有人问及我的个人隐私。舒鸣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从美国发来E-mail,委婉地警告我,不要活得那么张扬。

  从此,我把家里的电话线暂时拔掉了。我真怕还会有什么奇怪的电话打过来,把事情闹大了。

  一个星期之后,维凯打响了我的手机,约我出去吃晚饭。

  “我对你还有什么用处吗?”我说。

  “为什么总像小女孩一样任性?”他意味深长地说。

  他的话使我浑身发冷,牙齿开始失控地打颤。

  他非常敏感,马上温和地说:“你冷吗?是不是穿少了衣服?”

  我的眼睛热了,喉头也哽住了。

  “出来吧,我带你去好好吃一顿。”

  他带我去了一家粤菜餐厅。面对着一桌子的海鲜,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两个人只是慢慢地喝着啤酒,彼此对望着。

  我忍不住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狠狠地说:“你冷血!”

  “对于女人,我早已没有热血了,没办法,请你理解我。”

  “但你为我流过泪!”

  “我再说一遍,那是在舞台上!”

  我直觉得心如刀绞,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他抽了几口烟,又沉重地说:“我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我的心曾透明得没有一丝瑕疵,简直就是为艺术和爱情而生的。但是,半辈子过去了,这世界给我的只有累累伤痕。做导演之前,我是个穷小子,没有女人正眼看我。做导演后,漂亮女人像成群的苍蝇一样围着我,争相献身,为的是角色。那些下贱到骨子里的女人们教坏了我、毁了我。既然她们一个接一个毫无廉耻地送上门,我何不拿着鞭子把她们当牲畜驱赶?我和任何女人都只有一夜,和你是两夜,足以证明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疯狂地说:“别再说了!我讨厌你!”

  “那是对付下贱女人的办法,我绝对不会主动招惹规矩女人。”

  “我也是下贱女人吗?”

  “你既然不傻,一定看得出我喜欢你,哪怕只有一闪念。但你更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和任何女人天长日久。”

  我浑身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又说:“所以,在你不想结束的时候,我必须结束。”

  我拿起皮包,站起来说:“叫我出来吃饭,就是为了侮辱我?”

  “不!想和你建立长久伙伴关系,我们做爱的感觉确实不错。你丈夫不在家,我是单身,都需要滋润。”

  如果第一次喝茶时他说这些话,我也许一拍即合,但现在听起来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我顿时感到羞愤难当,低声喊道:“别做梦了!”

  他按灭烟蒂,正色说:“还有一件正经事,希望你能答应我,出演那个新片的女主角。”

  我立刻想到了娜娜,心中升起深刻的厌恶。如果我是个狭隘的女人,即便纯粹是为了和娜娜赌口气,也要接下角色。但是,向我提出要求的人是维凯,操纵角色的导演也是维凯!我不能重蹈覆辙,再次做他手中的木偶。

  我决绝地说:“我不会再演戏。”

  “你想清楚了,那可是一部电影!一部有影响力的电影!”

  “不,我已经说过了。”

  “娜娜确实不适合那个角色。并且,那部片子的男主角不是我。”

  “哼!”

  我站起身,抛下仍在喋喋不休的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一个月后,关于艺术节的事情彻底平息下来。世界是势利的,人们的遗忘能力历来比记忆能力要强得多。

  日子在慢慢流过,仿佛为了让我疗伤,格外放慢了速度。

  我三十一岁的生日来临了。百合刚好出差在外地,我一个人在家里伤感地度过了一天。没有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对我表示祝福。他们或者从没记住过我的生日,譬如舒鸣;或者已经失去了对我表示祝福的资格,譬如我的初恋情人慕?哲……?

  谁来祝福我?谁能来抚抚我的肩头?我们天生就要受到伤害吗?我们这些做女人的人!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20: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暑假来临了,辰辰的学校举办为期一个月的野外生活训练夏令营,地点在一个遥远的山区,要求家长陪伴。虽然收费高昂,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一来能让辰辰过个愉快的假期,二来也能给我一个外出散心的机会。

  在舒鸣背叛了我之后,我之所以还在努力维持这婚姻,完全是为了辰辰。他才八岁,他还需要我。以前,我从没意识到应该在儿子身上倾注过多的爱心,现在,该对他付出我所  
有的爱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心灵依靠。

  夏令营完全是另一种生活,尽管是精心设计出来的,不乏商业意味。但山区对每一个在城市中久住的人来说都是新鲜的。住在半山腰上,每天都有神奇的体验。我很快融入人群单纯的快乐中了,淡忘了那个喧嚣而苍白的南国都市,淡忘了小宝和维凯。

  这天,骄阳似火,但山林里却清凉惬意。孩子们要进行半个小时的爬山训练。家长们爬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叫苦连天。孩子们却有意想不到的体力和毅力。

  辰辰背着水壶,一直走在最前面。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回过头,看见我落在了后面,果断地折了回来。他打开水壶,让我喝了几口水,又使劲拉着我往上爬。

  “辰辰,你这么帮妈妈,就得不了好成绩了。”

  “你不是说,爸爸不在家,我就是你的男子汉吗?”

  我的孩子!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训练结束了,尽管辰辰的成绩不理想,老师还是表扬了他。除了辰辰,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孩子想起帮助落在后面的家长。

  辰辰深情地望着我,对我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他近来似乎一下子懂事许多。

  辰辰开学之后,我空闲下来,常邀百合来家里喝下午茶。

  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我们谈起了小宝。

  百合淡淡地说:“小宝已经在那个富婆面前失宠了。听说那个富婆很狡诈,包了小宝一段时间,给的钱只有承诺的十分之一。现在,富婆把小宝甩了,又包了一个比小宝更年轻俊美的鸭,带到日本度假去了。”

  我吃惊地说:“你不是说过那个富婆被小宝的美貌和‘爱情’打动,想把心掏给他吗?怎么这么快就把他甩了?”

  “富婆和鸭的关系,就像嫖客和妓女的关系一样,靠不住。”

  “怎么会这样?包鸭的富婆也会不讲信用?”

  “这世界上什么事情的信用度是百分之百?你以为那种富婆会善良到哪去?她们是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胜利者,所以成了富婆。摔过一次跟头,就会学乖一次。她们不知被摔得头破血流多少次了!”

  “那小宝怎么办?”

  “没办法!做那种营生本来就不合法,当然不能去告那个富婆不讲信用。前几天我路过他的服装店,看见他瘦了很多,正准备转让店子,说是干不下去了。”

  一种沧桑感包围了我。我难过地啜着红茶,不知说什么好。

  “你为他难过?”百合问。

  “他很可怜。”

  “他可怜?做鸭的可怜?真是妇人之仁!现在的很多出卖肉体的男女是自甘下贱,为的是走捷径挣大钱。我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可怜,他们和嫖客一样可恶可恨!”

  “他们也许有他们的难处,不然,谁愿意去做那种下作的事情呢?”

  “紫蝶呀,你真笨!做鸭的哪个不赚大钱?你知道吗?他们比妓女值钱得多。男人可以出五十、一百块睡一个妓女,但女人睡鸭要出成千上万的钞票。为什么?因为这是个男权社会,做鸭的都比做鸡的值钱!”

  “那你说女人们该怎么做?”我不知所措地说。

  “我已经为你这样的女人们做出了榜样——主动睡男人。如果我有很多钱,睡的男人会更多!”

  “你这么极端,我不行。”

  “好,既然不敢做,那就压抑自己吧!人生就这么几十年,要等你等,我不等,我要在有生之年充分享受男人!”

  “三十岁以后的女人,光是压抑生理上愈来愈强的需要就很难。趁着上帝还没有把我们完全抛弃,趁着还向往着男人,好好把握机会吧。”我叹了口气。

  “紫蝶,不要为任何人而活着,要为自己活。”百合斩钉截铁地说。

  那天黄昏,送走了百合,我变得心乱如麻。

  坐在镜前,我挑剔地审视着镜中失去水分和弹性的面孔,竟脆弱地流下了眼泪。我已经三十一岁,谁会真正在意一个三十一岁的已婚女人的存在?谁会给她一丝爱情?那些带着好奇和试探前来光顾的男人们,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出现在我面前的两个男人,小宝是为了钱,维凯是为了猎奇。这个世界永远是年轻女人的。一个三十一岁的已婚女人,已经渐渐退入被男人忽略的角落。

  清冷濡湿的风吹到脸上,我拂开眼前的一缕乱发。在那样的风中,我感到了时光的缓缓流动。百合不是说过,没有哪个笨蛋男人肯把时间和生命赔到一个老女人身上吗?是啊,我即将老去,在眨眼之间。

  那么,对于老去的女人来说,小宝们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交易的存在也有意义。起码给她们提供了用金钱购买男人重视的权利。尽管小宝们能给予的只有晓梦与露珠,但总比无尽头的寂寞要好。

  黄昏在风雨中渐渐逝去。时光在流逝,却永远也流不尽,老去的只是女人的青春和美丽。现在我三十一岁,那么,四十岁、五十岁呢?到时候,恐怕连探究爱情和男人的心思也没有了。我心里忽然升起一阵躁动,很想去见见小宝,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15 20: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拿出化妆品,打扮起来。在嘴唇上搽了亮色的口红,那是今季最流行的色彩。我得用时髦掩盖年龄,不能在小宝面前有一丝懈怠。我没有忘记带上那包花花绿绿的保险套,那是属于我和他的象征。我要还给他。关系已经结束,我不想再看到那些乌七八糟的提示。

  一出门,才意识到外面在下雨,但我没有折回去拿伞,也没叫出租车。我有一种别样的欲望,想造成一种效果,要小宝看见一个湿漉漉的我。很久没有这种自虐的表现欲了,也  
很久不愿意制造那么浓重的浪漫了。

  缓缓地走在雨里,我回想着自己的情感经历。从初恋的十六岁到三十岁生日之前,我只经历过慕哲和舒鸣两个男人。他们一个担负了我的初恋,一个担负了我的婚姻。前者痛苦,后者平淡。三十岁那年,我经历了小宝和维凯。对于我的婚姻来说,他们两个的性质和意义是等同的。但是对于一个纯粹的女人来说,他们又是截然不同的男人。小宝开启了我欲望的闸门,维凯承载了我一次短命的爱情。我不能肯定明天还有什么发生,但可以肯定维凯绝对不会是我最后的男人。

  雨中的行人除了我之外,一律行色匆匆,没有一个的脸上不是烦躁、疲倦和无奈。看着他们的脸,再想着虚无缥缈的爱情时,心头不禁涌起无尽的惆怅。在杂乱无章的大街上,爱情显得奢侈而脆弱。大街上的行走的绝大多数人属于为生计而奔波之类,他们向世界展示的是疲倦的外壳。那样的一张张脸,很苦。

  来到小宝的服装专卖店里,天色暗了下来,街上已经灯火点点。我站在店里打着哆嗦,像我期待的效果那样,被雨淋得湿透,浑身直往下滴水。

  因为下雨,店里空荡荡的没有客人。消瘦的小宝蜷缩在一张椅子里听音乐。他看见我后,赶忙把耳塞拔掉,关切地迎上来,摸着我的衣服,疑惑地说:“怎么回事?淋得这么湿?”

  我怔怔地望着小宝,眼睛微微发热。百合说得没错,他瘦了很多,鲜活的美已不复存在,像一棵树正在被风干。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哽咽着说。

  “难看了是吗?当初我要是这个样子,你会不会喜欢?”

  “富婆的一次骗局就可以把你折磨成这样?”

  “那只是事情本身。仅仅那件事,不会给我这么大的打击。”

  “还有什么呢?”

  他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

  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哀伤地看着彼此。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面了,他的目光有些陌生。他可能会以为我是来找他消费的,我似乎没有第二个来找他的合适理由。

  “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我忙解释。

  他有些窘,接着,仍然职业化地笑着说:“你随时可以找我。”

  “不,我不可能经常找你,做不到。”

  “是的,没有女人会把真心掏给我这样的男人。你是个好女人,把我当人看。我是什么?是鸭!”他说话时神色凄凉。

  我浑身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拉着我走进店里的一个虚掩的小门,那是一个小小的休息间。他拿出一件厚T恤和一条长裤让我换上。我被包裹在他的衣服里,只觉得周身发出奇异的热。那是一个做鸭的男人给客人的温暖——平等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他为我拿来一片纸巾。我轻轻地揩了揩脸,心情开始舒爽了些,同时,理智也开始恢复。我突然觉得不该这么夸张地来找他,我和他的关系经不起任何推敲,一切苛求都显得可笑。

  他让我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热水。关切地说:“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我还死不了。”

  “可身体是你自己的啊。”

  “对不起,也许我不应该来找你,没有理由。”

  “别那么说。不要把我们的关系看得那么绝望。也?许……?我们可以相互抚慰。”

  “我们?”

  “当然。因为我们都是游魂。”

  “但我们不能相互依靠!”我激动地说。

  “能相互抚慰,就足够了。”

  “人为什么要长一颗心?我真羡慕那些没心的人。我就不能像给你钱开店的那个富婆一样,没心肝地用钱满足自己的需要。”

  他点上一支烟,沉重地说:“其实,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比你更悲哀。譬如我。”

  他消瘦的面孔和深不见底的眼睛刺痛着我。我理解他,他才二十出头,是个有心的男人,一生都抹不去可怕的创伤。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后说:“理解我说的话吗?”

  “也许吧。”

  “理解,也只能是一部分。你还没有看清真正的我,也不希望你看清。”

  “你还有什么?”我疑惑地说。

  “有时什么都了解才是残酷的。让你看清我,只会把你吓跑!”

  “你在说什么?告诉我!”我断定他心里藏匿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隐衷。

  他紧绷着嘴唇,不再说话。

  我陡然感到非常无趣。为什么要追问他的隐秘呢?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该走了。

  外面的雨已经下得铺天盖地。我从皮包里拿出那些花花绿绿的保险套,递给他说:“这个还给你。”

  他接过那包保险套,吃惊地说:“我不是交代你要用这个吗?你没有用?”

  “和你断了之后,我只糊里糊涂地和一个男人做过两次!”

  他哀伤地低下了头。

  我呆望着他,憔悴的脸渐渐虚化。

  他揉搓着那包保险套,猛地抱住我说:“我们可以再用掉一个。”

  “不!”

  “我,我不要钱!”他火一般地说。

  “这东西早失效了。”

  “那就不用它!”他的声音微微抖着。

  “记住,我从没嫌过你。”

  “那就让我们无拘无束地贴近一回吧!”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成为会员

本版积分规则

QQ|手机版|小黑屋|中国跆拳道网络联盟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