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男、女版）

重回孤单

女人版

   走过的路，我一定记得很清楚，今天和他走了很多路，在2004年4月11日和暖的星期日，我和他静静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我们从他的办公室出来，走了7分钟，到了地铁车站，然后坐地铁到了人民广场，然后沿着南京路一直往东走，我喜欢外滩的海风，他是知道的。在熙熙攘攘的马路上，牵着他的手，我觉得一切真好。
    其实从人民广场到外滩的路还是挺长的，他说打车吧，我摇摇头，何必呢，不如多走一点路，反正我喜欢走路，反正今天天气很好，反正他在我身边。
    他来上海工作已经两年了，每逢有长假期，我就会来上海陪他。这次正好轮到我出差，明天我就要回香港，趁这最后一天，决定和他到我喜欢的外滩走走。
    南京路上的店挺多的，想着他在上海一个人，又不太会照料自己的生活，我总想能帮他挑几件合适的衣服。我们去了一百，也去了置地，试了几件，都觉得不太满意，最后倒是他替我买了一条漂亮的丝巾，我一直有收集丝巾的癖好。我们手牵手往前走，途中经过几家精品店和几家雅致的法国式露天餐厅，在阳光斜斜照落的街道上，我们向前走着。我没有说话，享受着心意相通的两人世界，沉醉在缓慢的步伐上。前面的影楼里走出一个穿着婚纱的新娘，羞涩着脸，新郎在一边搀扶着，一身幸福。我禁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他，我也有些想穿婚纱了。到今年的圣诞节吧，今年的圣诞等他回香港，我们就结婚。
    再向前走，不知不觉，我们到了外滩了。长长的江堤站满了依偎的情人，我第一次来上海就听说这是一堵著名的情人墙。我依偎在他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香水味，江边的风大，那味道也似乎一阵淡，一阵浓，赋有生命。我看着远方的高楼，想着我们的未来。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说怕我冷着了，还是走吧。好像是有点冷了，我回过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把我搂得更紧些。他总是这样细心体贴，我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我们开始往回走，依然沿着南京路，他问我累不累，我忙说不累。我说的是真话，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累的感觉。我只会觉得路太短，常常在我还不想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尽头。我们又走到了人民广场，天已经黑了，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们走过了重庆路，走过茂名路，走过陕西路，他到上海两年，我来来回回，走多了，竟也把这些路名记得牢牢。到了梅龙镇广场了，每次来上海他都会带我来这个商场逛的，在他来上海的第一年春节，我还陪他在这里看过一部电影《百年好合》，他说不喜欢郑秀文，太瘦了。他还老说我瘦，我想其实是心疼我减肥吧。我还惦记着要给他买的衣服，这里有卖GDC Tokyo，一个他喜欢的牌子。我们走了进去，熟门熟路来到GDC Tokyo专柜。我看中了一件他应该喜欢的睡衣，想送给他，他拒绝了。大概是我估计错了。
    依然什么也没有买，我们走出商厦，沿着陕西路一直往南走就是我住的宾馆，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太多的人，我们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彼此的脚步声，温情的，依恋的。终于到了我住的宾馆，我让他和我一起上去，他说不了，我还要回去加班，明天我会一早来接你，睡个好觉。宠爱地吻吻我，走了。
    今天真的走了很长的路。但我很享受，在阳光撒满的江堤边，在夜风吹拂的街道上，我俩始终牵着手，平和地、静静地走着。而他今天好像特别有耐心。
    我和在感情路上，其实也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们从高二开始拍拖，考同一所大学，读同一个专业，每天一起上课，，一起温习，后来一起毕业。走过的每一段路，我都记得很清楚。他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出版社工作，由于工作优异，被派往上海办事处。两年来，他好像干得不错，他主持的那份刊物已经有一定影响。
    我很喜欢外滩，给我很舒服的感觉，真想可以和他住在这附近。现在回想，在外滩的江堤上，我好像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好像没有回答。不过，我也忘了是什么问题，不要紧，应该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珍惜过去每一段路，也憧憬着和他未来的路。我眼前似乎又晃过街道上那对匆匆而过的新人的身影……



男人版

    其实，我不喜欢走那么多的路，对不起，平时我到外滩一定会叫出租车。我一次也没有试图走过整条的南京路。就算天气再好，我也没有这样的耐性。
    不过，今天我尽量迁就她。她想怎样走，我就静静地跟着她走。我尽量装出很投入的样子，因为不忍心在这一天让她失望。她好像很开心似的，整天都挂着一脸满足的笑容。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在良心上总想在这最后一天让她过的好一些。
    我尽量配合她的步伐，尽量演好我这个多年恋人的角色——她想走到哪里，我就跟着她走到哪里；她想逛商店，我就陪她逛商店；她想让我试穿哪件衣服，我就穿给她看；她想在外滩的江堤上吹风，我也愿意陪着她一起吹。
    不过，尽管我努力让自己投入角色，我的思绪仍然会不期然飘到小美身上。
    其实我现在并不缺衣服，每次上街小美都会陪我买。她刚才想买下的那件睡衣，松身简单的款式，其实我很喜欢。但我不能告诉她，我已经有了，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蓝色的。早在两个星期前，小美就送了给我，我还穿过一次呢。对不起。
    我当然也没有告诉她，我认识了小美。早在大半年前，她是我的客户，一家公司的制作经理，一个美丽温柔的上海女孩子。
    在一次联谊聚会上中，我们唱完卡拉OK，已经凌晨两点钟，我们坐同一辆出租车回家。“你现在回家太远了，不如在我家过一晚吧。”我没有想到一向在我眼里有些害羞含蓄的小美会对我发出这样的邀请。这句话成了我们再进一步的藉口。
    小美可爱的样子，略显丰满的身材令我很着迷。来上海近两年了，我一直在个人生活上没有一丝差错，可是碰上小美，我便失守了。我和小美也不是纯肉欲的。事实上，小美很善解人意。我不知道她是否有意在迁就我，但在很多生活细节上，我们很配合。慢慢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和她在一起。
    这半年来，差不多每个周末，小美都会在我家留宿，当然除了她来上海的日子。有时她在星期日早上打电话给我时，小美正躺在我身边。对不起。
    小美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存在的。但很懂事的，从没有强迫我尽快离开她，虽然我知道她从心里一直希望我这样做。
    离开外滩时，我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她说她很喜欢外滩，问我是不是因为租金太高所以不搬来这里住。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下个月我便会搬来这里，我和小美一起租了一间房子，就在外滩附近，离人民广场地铁车站步行仅10分钟。这间房有一个很大的厅，还有两间卧室。小美说，偶尔我们也需要“分居”。她总是这样精灵古怪，让我又爱又怜。租金要近1万元，小美一定要分担一部分。其实最近我们都升了职，加了薪，我们想住得好些。对不起。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可能瞒她了。我和她从高中一路走来，都这么多年了，我其实早就没有了激情，只有习惯。
    也许没有小美，我也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触，我想大多时候我还是一个喜欢安稳的男人，可是有了小美，我真的知道，我和她是没有爱情了。
    我有时竟然回想不起和她在一起这些年来都做过些什么，有时候听她在谈我们以前怎样怎样，我都觉得遥远。我想我已经习惯把她当作一个妹妹了吧。我也不知道让她开心一整天是对还是错，毕竟我们走了这样长一段日子，我还是会心疼她哭，喜欢她笑的。就让我好好陪她再走完这最后一天吧。
    我决定在她明天早上回港之前，便会坦白告诉她一切。对不起。
    我想有一件事我是不会对她说的，就是我打算买一辆Honda车，小美也喜欢到梅龙镇买东西，但她和我一样不喜欢走路。我想有辆车我们会方便很多。
   一起走过的路，我真的已开始逐渐忘记。对不起。